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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

醉梦

“这只蛊虫是我从你房间里发现的,不知它有能耐?”路见平冷冷而道。

滕断的脸色一片煞白,他的嘴角开始剧烈的颤抖…….

黑虫蠕动着肥硕的身躯沿着滕断的右腿缓缓爬至其小腹,路见平手腕一抖,不知何时掌中已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。

白刃从滕断的肚下一扫而过,遮住小腹的麻衣立时裂开了一条豁口,黑虫竟似通人性一般,蜿蜒着爬进了那豁口中…….

滕断的脸开始慢慢的扭曲,双目中充满了恐惧。

“虫子都喜欢钻洞,瞧他正在你肚皮上寻找洞口…….”路见平瞧着那蜎蜎爬向滕断肚脐的黑虫轻描淡写地道。

黑虫蠕动的身躯忽的蜷起,欲向滕断的肚脐猛钻……

万天玉脸色一变,他本以为路见平只是恫吓之言,未料他竟真的让滕断尝这毒虫穿腹的酷刑。

“停手……停手…….我说…….你问何言……我都说……”滕断疯狂的尖叫着,恐惧已令他的浑厚的声音变的如女子般尖细…….

路见平冷酷的神情中掠过一丝得意,他手中的匕首一闪,黑色的蠕虫立时断做两截,漂浮在浸雨的酒窖中。

“滕断武功如何?”路见平冷冷耳问。

“与我比……只高不低……”滕断的额头还留着豆大的汗珠,似还有些惊魂未定。

路见平俯首而思,缓缓道:“客房之中并无打斗之迹,我观其死状,似于熟睡之中被咬断脖间筋络而亡。”

滕断面露悲色,恨声道:“以师兄之武艺绝不会毫无知觉地被人于梦中加害,定是中了奸人的迷药之后沉睡不醒,才会……”他语声止住,双目狠狠地瞪了万天玉一眼。

万天玉未理会,心中沉思:黎歌死状虽惨,但尸体却一脸安详之相,莫非真是中了迷药。他念至此,心头一震,忽想起自己过去十二时辰的遭遇,不禁脱口而问:“你师兄弟二人昨夜可曾饮酒?”

滕断冷哼一声,道:“却有饮酒,你又怎知?莫非是你在酒中暗下迷药?”

“你既饮酒,可记得饮至何时?何量?”

滕断面色一怔,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,昨夜之事竟记不得分毫……“奇怪……我只记得昨夜在师兄房中饮酒,只喝了一杯便有了几分醉意…….之后的事竟完全记不得了……”

路见平脸上露出些古怪之色,他冷声问:“你昨夜既在黎歌房中醉去,今早又为何在自己房中醒来?”

“这…….我怎知道?”滕断怨声道。

万天玉双目一亮,截口而道:“只怕你们二人与我一般皆中了一种可令人失忆的迷药……”

“失忆……哼…….简直一派胡言,我只是昨夜饮酒断片…….”

“滕断,你平日酒量如何?”

“绍兴女儿红,一坛有余!”

“既有此酒量,昨夜为何一杯而醉?”

滕断哑口失言,却听万天玉续道:“比剑之夜,曾有一黑衣人突然闯入,你可记得他以何物暗袭于我?”

滕断冷哼道:“一瓶酒……”

万天玉微笑垂首,又问:“那之后呢?”

“你好像醉倒了…….”滕断说着面色不禁一变…….不禁喃喃:“莫非昨夜我们所饮之酒与那晚黑衣人当暗器掷出的酒相合……..那黑衣人岂不是…….”

“一瓶酒,却令我失去了过去十二个时辰的记忆,你方才描述之状与我的遭遇甚是相像,所以我怀疑酒中迷药皆出自这黑衣人之手…….”

滕断闻言神色微微和缓,也对万天玉有了几分信意,万天玉见机而问:“你可还记得,那晚我醉倒后又发生了何事?”

滕断冷声回道:“当晚我与师兄见你忽被黑衣人击倒,心头大喜,本欲取你性命,可谁料那黑衣人出手相阻,我与师兄皆受内伤,不是他的对手,只好先劫走了你的侍女…….我本以为黑衣人会要了你的命,没想到你还活了下来。”

万天玉心中暗怒:小桃生死未卜皆拜你所赐……..他双拳喀地一握,陡生出些杀机…….但他转念一忖:小桃所中之毒尚需此人放能解,为顾全大局暂且留他性命!

万天玉定下心神,又问:“你可记得那黑衣人有何特征?”

“他全身被夜行衣所裹,我怎能看清他的脸,不过…….这黑衣人声音有些古怪,他低沉之声似是有意为之,乃是为了掩饰他的声音。”

万天玉手指忽的隔空一弹,竟解开了滕断的穴道……

滕断诧异地望着他,只听万天玉悠悠道:“现在你还怀疑我杀了你二位师兄吗?”

“黎师兄或不为你害,但余师兄之死定是你所为!”滕断铁齿一咬厉声而喝。

“倘若我能查出真凶,你又当如何?”万天玉问。

滕断目光疑惑地闪了闪,道:“如果来日真相水落石出,我却冤枉了你,那我送上医治你侍女的解药,并自断一臂,退出江湖!”

万天玉一笑,道:“你不妨就侯在此地,十日之内我定会令真相大白!”

滕断蓦然垂首,他忽地双手交叉于胸前,左手伸出一根手指,右手伸出两根手指,口中轻念道:“大师兄,二师兄你们在天之灵保佑,令真相早日浮现,无论凶手谁何人,小弟自会竭尽全力替你们报仇雪恨!”

万天玉见状,忽的神色大变,他指着滕断疑声道:“你左手伸出一指,右手伸出两指,此乃何意?”

滕断眉宇一蹙,沉声道:“我们师兄三人在关东白山的森林中长大,幼时常与野兽为伴,不近于人,则不会言语。家师亦是沉默寡言之人,为传授我三人剑法,他只得以手势指点,一指代表黎师兄,二指代表余师兄,我是三指!”

“一指……黎歌……”万天玉脑海中反复重复着此句…….

万天玉想起了余寒尸首上伸出的一根手指,心里暗忖:龙须刺一击而杀余寒,则近其身者,必为其相识之人。他死后伸出一指,难道是暗示杀人者就是他的师兄黎歌?可黎歌又为何要杀自己的师弟…….

当真相向他靠近时,万天玉的心也越跳越快…….

“滕断,你曾言当日比剑之前,你们三人遇到夜行人的伏击,当时可是黎歌提出与你去追击夜行人,留余寒于杏花村中等我?”

滕断回忆了半晌,微微垂首……

万天玉目光中闪烁着兴奋之色,他又道:“你们三人在关东可有仇家?”

“我与余师兄常年隐居深山,唯有黎师兄常出山修行……莫非你怀疑黎师兄之死乃是被仇人所杀?”

万天玉心知时机尚未成熟,自不能与滕断道出真相,他含糊一语将其骗过,心中方忖道:黎歌早已涉足江湖,或许他也加入了…….

万天玉目光中的疑惑渐渐散去,脸上竟露出了些微笑……

“倘若能查出酒中下毒者是何人,那血魔案或许就水落石出了……”他边笑边自语着……

“一杯酒,竟能令人忘却一日之事,未料想天下竟真有此物!”路见平一声轻叹打断了万天玉的自言自语。

他喜声问道:“莫非路捕头知此迷药?”

“你并非被迷药所毒,你是被一种酒所醉!”

万天玉放声一笑,道:“天玉亦是爱酒之人,可我却想不出天下有何佳酿能令人只闻到酒香便昏昏欲醉?”

路见平目光一瞥,冷冷道:“我曾听人说过,世间有一种酒名为醉生梦死,喝下一坛便能忘记从前的一切!”

“醉生梦死?”万天玉脸上露出一丝惊愕。

“古人杜康,以造酒而名垂汗青。古书相传,杜康为酿一坛绝世美酒,游历四方,采集数种奇珍异果。后闭门酿酒,共耗十载光阴,其妻病故,亦却不知,待佳酿已成,杜康却悲叹亡妻,竟将几滴情泪落于酒中,为解心中之痛,他举杯而饮,怎料只一杯便令他一醉数日,待醒来之时,竟忘却半生之事。杜康叹此佳酿之奇,遂取名为醉生梦死!”

路见平话音一落,万天玉笑道:“奇书怪谈,路捕头岂能当真?即便世间真有此酒,又何处得寻?”

路见平摇首道:“我不知道!”

万天玉失望而道:“你既不知何处可寻,又何必说这番典故!”

“但有一个人应该会知道!”路见平话锋猛地一转。

万天玉双目中露出奇色,忙问:“何人?”

“沈三娘!”

“沈三娘?她在何处?”

路见平微微一笑,道:“就在这家客栈中!”

万天玉疑惑地眨了眨眼,却听路见平又续道:“她就是这里的老板!”

沈三娘,一个女人能在鬼巷中立足并经营起一家客栈,至少说明了一件事,她是一个很有本事的女人。有本事的女人,万天玉也认识不少,只不过她们的本事都只能用在床上。

沈三娘床上的本事也不差,不过更厉害的是她的人脉。武林中黑白两道,三教九流都有她的朋友,或者是她的情人。金陵鬼巷,在这里无论是摆摊子还是开铺子,有朝一日难免都会被砸场子。可只有一家是例外的,那就是鬼客来,因为这里的老板沈三娘正是这条鬼巷的话事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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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 醉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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